马车夫

　　□邢建军

　　“寄上一束花，以表达我对太行 山，对晋 察 冀，对河北的深深思念，一生一世不能忘怀！”

　　戎冠秀：“花？”

　　护士：“聂 司 令说，这花叫‘勿忘我’！她象征着人世间最真挚、最深情、最深厚的友谊和真情。天长地久，彼此不忘！”

　　戎冠秀：“天长地久，彼此不忘；天长地久，彼此不忘……”

　　这是河北梆子现代戏《子弟兵的母亲》里面的情景，再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老 区平山家喻户晓的那个感人故事：柔和的灯光，洁白的病房，一束清新淡雅的勿忘我，在舞台中间格外醒目。石 家庄白 求 恩国际 和 平医院的病房内，正在住院的“子 弟 兵的母亲”戎冠秀收到了聂 荣 臻元 帅寄来的信件和一束勿忘我鲜花，格外激动。

　　每次观看《子 弟 兵的母亲》，看到这段充满革 命浪漫主义的剧情，我的眼泪都会夺眶而出。

　　戎冠秀，是享誉全国的“子 弟 兵的母亲”，是爱 国拥 军的一面旗帜，她一生爱兵如子，对人民军队有着特殊的感情。在我的记忆中，戎妈妈慈祥、善良。因为她是我的家乡平山人，所以，在我的心目中就有了更多崇敬。

　　戎妈妈生前生活在平山县西部山区的一个叫下盘松的美丽山村。这里依山傍水，风景清幽，让偏僻的大山里透露出浓厚的古典文化气息。虽然戎妈妈走了，但每年，山崖上的红杜鹃花依然开得灿烂，房前屋后那沉睡已久的石碾、石磨，仿佛还在轻奏着当年支前的动人音符。

　　“我唱晋 察 冀，山红水又清，这位好老人，好比一盏灯，战士给她火，火把灯点明，她又举灯来，来照八路军。”诗人田间的长诗《戎冠秀赞歌》，就是戎妈妈的真实写照。 抗 战 时 期，子 弟 兵们与戎妈妈结下深厚的友谊。那时，戎妈妈带领全村妇 女为 八 路 军做军 鞋、纺棉花、送军粮、救伤员。

　　纺车温馨地转动，真挚的丝线，缠绕在一支很动听的歌曲里，让战士们百听不厌，多少年之后，这支歌依然动听。

　　下盘松村，有着深深的军民鱼水情结。为踊跃支前，戎冠秀把家中三个儿子全部报名参 军，并亲自送一个儿子到了部队，又让老伴儿给八 路 军喂马，并率先捐出自家的好粮，再挨家督查碾盘，确保军 粮无砂、无霉、无糠皮。组织妇女做军 鞋，她只只过目，双双过秤；给八 路 军做棉衣时，她力求分量足，絮得匀。那时候，下盘松村上交的军 粮、军 衣、军 鞋，无论数量还是质量，回回在区里拔头筹。

　　2020年，在中 国人 民 志 愿 军赴 朝作 战70周年之际，戎冠秀的孙女李秀玲找到我，邀我参与报道他的叔叔李兰金 烈 士画 像捐 赠仪式。

　　李兰金 烈 士是戎冠秀的小儿子，生前是志 愿 军某 部炮 兵连 连 长。1951年，李兰金在朝 鲜战 场上壮 烈牺 牲。战 火纷飞的年代，早早牺 牲的李兰金没有给家人留下一张遗像，这也成为戎冠秀老人生前的莫大遗憾。

　　在志 愿 军 烈 士后代微信群，李秀玲得知山东省警 官林宇辉义务为英 雄画遗 像的事迹后，与晋 察 冀 子弟兵战 斗英 雄 邓仕圴的儿子邓其平千方百计和林宇辉取得联系，请求林警官为自己的叔叔画一幅画像。

　　林宇辉是山东省公 安 厅刑 侦 局物证鉴 定研究中心高级工程师，国 际刑 事科学法庭画 像专家，2018年，他发起了“为100名革 命 烈 士和100名被 拐 儿童免 费画 像”的公益计划。

　　得知李兰金烈 士是全国双百人物、 “子 弟 兵的母亲”戎冠秀的小儿子时，林宇辉非常感动，答应尽快完成画像，为戎冠秀老人圆梦。经过联系，李秀玲为林警官提供了叔叔生前的所有资料，并按照记忆对叔叔生前形象进行描述，让林警 官尽快完成了画像任务。

　　李秀玲看到画像后，亲人形象惟妙惟肖跃然纸上，激动得热泪盈眶，连声道谢：“像，太像叔叔了！”

　　戎冠秀的子、孙、重孙三代人中，参军入伍的非常多。当年，李兰金牺 牲在朝 鲜战场 时，戎冠秀开导全家，兰金子是为朝 鲜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幸福 牺 牲的，死得光荣！她的几个孙子长大后，又都被戎冠秀一个个送去参军。

　　让人鲜为人知的是，戎冠秀早年还曾经生活在离下盘松不远的钓鱼台村的沙坪自然村，这个村，也曾经是抗 日 英 雄韩增丰的大本营。

　　这个保存完整的古村落，前后排列着四五个古朴院落，皆为四合院，建筑风格为山西砖瓦房式结构，有飞檐、阳台。房前屋后沉睡已久的石碾、石磨、石墙、古井和镶在门墙上的拴马石，都成为那古老乡谣的音符。推开戎冠秀旧居的房门，可以看到屋里的桌椅一应俱全，这里还保留有戎冠秀的梳妆台。

　　李秀玲回忆说，外界都知道戎妈妈是下盘松村人，但她实实在在在这钓鱼台的沙坪村居住了多年。当年，戎妈妈作为全 国人 大代 表，她每次从北 京开完会后，回到平山的第一天就来到钓 鱼台沙坪村她的儿媳家落脚。她一来就给村民和学生们传达会 议精神，讲自己见到毛 主 席的情景。

　　新 中 国成立后，戎妈妈不以 革 命功 臣自居，坚持生活在下盘松村参加劳动生产，过着朴素的生活。人们都知道戎冠秀是拥 军模 范，但很少有人知道她还是晋 察 冀 边区授予的“劳 动 英 雄”。

　　1987年金秋时节，已经年老体弱的戎妈妈经常回想起当年的烽 火岁 月，想起曾在平山战斗过的聂 荣 臻 元 帅。八一前夕，她亲手做了一双布鞋，托平 山县 委的同志给聂帅写了一封信，一并寄出。信中说：“快到‘八一’了，又是建 军六十周年，我和平山老 区的乡亲们都很想您。给您寄去一双您当年喜欢穿的布鞋，这是村里年轻人按咱老妇救会的规格做的，不知合脚不？”

　　鞋和信寄出没几天她就收到了聂帅的回信，回信中说：“收到你们热情的来信和老 区的纳底鞋，使我非常感动，也非常感谢你们，一下子又引起我对战 争年代 革 命老 区的回忆……这双布鞋虽很普通，但它包含了老 区人民多少心意，是军 民鱼 水情的结晶，我将永远保留纪念！”

　　第二年开春的时候，戎妈妈感到身体不适，人们劝她住院治疗，戎妈妈却说：“俺老了，不能做事了，不能再给咱公家添麻烦了。”就这样，救护车在她家门口停了整整十天，当她又一次陷入昏迷时，被送到了白 求 恩国 际和 平 医院。聂 帅闻讯后，专门托人去看望，并将一束“勿忘我”鲜花送到老人病榻前。

　　看着“勿忘我”，戎妈妈热泪盈眶，激动得连声说“谢谢聂司  令 员！”并嘱托女儿给聂 帅捎去了一束“勿忘我”花。

　　每年春天，杜鹃花开遍太行山，这片温柔的土地，有着最感人肺腑的红色记忆。

　　“滴后血流成底事，只应都作映山红”。站在太行山上，我听到杜鹃鸟的啼血声！